芒种的夜（3）
又名夏日偷情（划掉）纪事
*哥儿文学
张九泰搂着他冰凉的身躯，感受到他在不停的发抖。
他立刻把门锁上，然后带着人进了屋子。
屋子里点了几盏油灯，张九泰拉开椅子让他坐，刘筱亭颤颤巍巍地坐下了，见张九泰坐的得离他有点远，又主动往那边靠了靠。
张九泰给他倒了杯热水，刘筱亭接了过来，捧着杯子的手不停地发抖，水从杯子里泼出来，撒到衣服上。刘筱亭浑然不觉，豆大的泪珠不停地砸落在衣服上。
张九泰看着心疼，温声细语道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，能跟我说说吗？你要是不想说，也没事儿，先在这睡一觉，明天再说。”
“你放心，这儿没人敢闯进来。”
刘筱亭听到这话，心里才安定下来，但刚才的遭遇还是让他难以开口。
“他们欺负我……”刘筱亭低下头，脸色涨红，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
张九泰也不催他，只是把他空了的水杯拿过来，又倒了一杯热水塞进他手里。
指尖触碰到他的时候，刘筱亭忽然瑟缩了一下，好久才镇定下来。
等听完他断断续续的讲述，张九泰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。
刘筱亭微微抬眼看看他，又垂下眼睫，小声说：“我，我也不是个好的，你要是觉得晦气，就……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，他们欺负你一个哥儿，是畜生不如。”张九泰打断了他的话。
刘筱亭心里那股子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，垂着头无声地抽噎。
“你放心，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，我让他们都去坐大牢。”张九泰摸了摸刘筱亭的脑袋，给他捋顺了头发说。
刘筱亭愣了一下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，说：“你要去报官吗？”
张九泰道：“当然了，这种事情岂能饶恕。”
刘筱亭却犹豫起来，低着头没说话。
张九泰看他情绪不对，就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刘筱亭心里有些害怕。
他没见过县老爷，不知道报官后张九泰会不会跟着受牵连，县老爷会不会把他也打进大牢。
他想，要是自己去报官的话，那县太爷要罚也就罚他一个人好了。
他心里打定了主意，再次抬起头说：“那我和你一起。”
张九泰不知道他心中所想，只是笑了笑，说：“好，咱们一早就坐驴车去，现在先休息吧。”
刘筱亭点点头，反应过来张九泰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之后，又蓦然脸红。
休息，怎么休息？
这房里只有一间土炕。
张九泰倒是很坦然，把炕上的被子分成两份，说：“你要是不介意，就睡里面，我睡外面。”
对于刚刚受过惊吓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找上门的刘筱亭来说，睡里面显然更有安全感。
“你放心，我不碰你。”张九泰又补充道。
刘筱亭连忙站起来摇头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信你……”
张九泰看着他，慢慢绽出一个笑来。
刘筱亭就也不说了，率先爬上了炕，把那层薄薄的被子一把盖在了身上。
张九泰吹了灯之后也打算上床，一转头，就看到一个从头蒙到脚的僵硬人体躺在炕上。
张九泰：“……”
他翻身上了炕，手指轻轻掀了掀刘筱亭的被角。
“大夏天的，你不热吗？”
刘筱亭微微拽下一点被子，露出一双眼睛，看着他。
月光从窗外照进来，正好落在他那双眼睛里，化为了柔软的光芒。
张九泰：“算了，你愿意盖就盖吧。”
他躺在离刘筱亭一掌远的地方，睁眼看着屋顶，思绪翻涌。
“你睡着了吗？”过了半晌，他轻声问。
“唔。”被子里的刘筱亭闷闷一声。
张九泰无声地笑了下，忽然觉得什么情绪都消散了，不一会儿，也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-
这是刘筱亭第一次来县城，以前家里只有哥哥姐姐们来过，他每次都是留在家里干活的那个。所以来的时候，看什么都新鲜，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。
张九泰天不亮就带着他来了，他们坐的驴车，到了县城的时候正好是辰时。
街上传来热乎乎的肉包子香气，刘筱亭咽了口唾沫，感觉有点饿，又不好意思说。
他们早上一人吃了两个鸡蛋，按理说应该饱了。刘筱亭心里暗怪自己怎么这么馋，强行把目光从吃的上面挪开。
“我们现在去县衙吗？”刘筱亭转头问旁边的张九泰，试图靠转移话题来转移饥饿。
张九泰早就察觉到刘筱亭的眼神，故意道：“不着急，我感觉早上没吃饱，咱们再吃点东西吧？”
刘筱亭蓦然抬头看他，下意识地拒绝：“不，不用了……你吃吧，我在旁边等你。”
他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，平时身上也没钱。张九泰一说饿了，他就自动站到一旁去，让张九泰在面摊吃面。
张九泰道:“你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儿啊。”
刘筱亭立刻有些局促地四处看看，说：“那，那我在附近走走……”
“别呀，”张九泰就近坐下，又去拉他的手，却只拉到了半根小拇指和袖子。刘筱亭感受到触碰后，有些想缩回手，却终是没有动作。
“一块坐下吃吧，陪陪我，这会儿县衙还没开门呢，咱们吃完了再去。”
刘筱亭看了看他，慢慢笑了一下，坐在了他旁边。
张九泰要了两碗阳春面，又要了一碟子五香驴肉，还要了一个卤鸡蛋。
面很快就上来了，热气直往刘筱亭脸上扑，扑得他有些醉醺醺。
这阳春面里只有葱花青菜和面条，但汤底是放了猪油的，所以清香异常。刘筱亭看着热气腾腾的面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张九泰没急着吃面，而是慢条斯理地在剥鸡蛋，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把鸡蛋皮剥下来，然后把鸡蛋放进了刘筱亭碗里。
刘筱亭愣了一下，看着他：“还吃啊？”
张九泰道：“多吃点，你看你瘦的。”
刘筱亭确实太瘦了，也不知道在家吃没吃饱饭过，那衣服穿在身上明显大了，脖颈都露出来一截，手腕也细的可以。
刘筱亭很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今天已经吃了两个了。”
张九泰正色道：“两个哪够，一天至少要吃三个蛋，人才能有精神。”
刘筱亭眨眨眼睛，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。
不过他们读书人说的，总是没错的。他心怀感激，乖乖低头吃了起来。
刘筱亭低头吃的时候，总觉得张九泰在看他，他又不好意思抬头确认，万一一抬头和人眼神撞上了岂不尴尬，于是他吃着吃着，脸色渐渐红了。
“你是不是热了？”张九泰忽然问。
刘筱亭差点呛到，连忙道：“没有，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儿，看你脸有点红，别光吃面啊，尝尝这驴肉。”张九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。
刘筱亭看着碗里的肉，半晌没说话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张九泰知道他大概是感动了，不知道有没有心动，心里也有点期盼着他再跟他说一句，最好是他想的那个答案。
要是他说了，他就也顺势表达自己的情意，如此一来……
刘筱亭终于抬头看看他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一张小脸笑得很朴素：“你可真是个好人。”
张九泰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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